七筆勾
(四)
三、貴子蘭孫一筆勾
「身似瘡疣,莫為兒孫作遠憂。憶昔燕山竇,今日還在否?嗏,畢竟有時休,總歸無後,誰識當人,萬古常如舊,因此把貴子蘭孫一筆勾。」
「身似瘡疣」,瘡,瘡毒。疣,贅瘤。這個幻身,如瘡毒贅瘤,使自己受苦,身是苦本。印光大師說:「攬地水火風之身,乃筋骨血肉之聚。方生即滅,才榮便悴。眾骨支撐,如以木為屋。一皮包裹,猶以泥糊壁。裡面盡屎尿膿血,外頭生垢汗髮毛。蛆蟲棋布,蚤虱星羅。假名為人,實我焉在?而且以眼耳鼻舌身意之閑傢具,奔馳於色聲香味觸法之荊棘林。由是起貪瞋癡之無明,滅戒定慧之正智。五蘊本空,誰肯一照?六塵無性,人皆認真。致令萬苦俱集,一靈永昧者,幻身與妄心也……若論幻身,則生同傀儡,死作塵土。妄心,則隨境生滅,毫無實義。又何必留鳥跡於空中,繫清風於江上也哉?」
「莫為兒孫作遠憂」,人生世間,千思萬算,種種作為。究到極處,不過是為了養身口、遺子孫而已。可是,身則粗布亦可遮體,何必綾羅綢緞?口則菜羹盡可過飯,何必魚肉海味?子孫則或讀書、或耕田、或做生意,自可養身,何必富有百萬?
況且從古至今,最擅於為子孫謀萬世之富貴的人,莫過於秦始皇。秦始皇吞併六國,焚書坑儒,收集天下兵器以鑄大鐘,無非欲愚弱其民,使老百姓不能起事造反。誰知陳涉一起,群雄並作。一統之後,不上十二、三年,便致身死國滅,子孫盡遭屠戮。直同斬草除根,沒有剩餘。由此看來,欲令子孫得到長久安樂的,反而讓子孫速得死亡。
漢獻帝時,曹操為丞相,專其威權。凡所作為,無非是削弱君王的勢力、加重自己的權力,目的是想等到自身一死,兒子便可以做皇帝。沒料等到自己去世,曹丕篡位。而且屍猶未殮,曹丕即移曹操的嬪妾,納於己宮。死後永墮惡道,歷千四百餘年,至清乾隆間,蘇州有人殺豬出其肺肝,上有「曹操」二字。鄰有一人見之,生大恐怖,隨即出家,法名佛安。一心念佛,遂得往生西方,事載《淨土聖賢錄》。
曹操費盡心機,為子孫謀。雖作皇帝,止得四十五年,國便滅亡。而且日與西蜀、東吳互相爭伐,哪裡有過一日的安樂啊?自此以後,若兩晉宋齊梁陳隋,及五代之梁唐晉漢周,都不久長。就中唯東晉最久,僅一百零三年。其他或二三年,或八九年,一二十年,四五十年,即便滅亡。此乃正統。其餘竊據偽國,其數更多,其年更促。推究他們的初心,無非欲留給子孫以富貴尊榮。深究他們的實效,反而令子孫遭劫受戮,滅門絕戶。且貴為天子,富有四海,尚且不能令子孫世受其福。況區區凡夫,從無量劫來,所作惡業,厚逾大地,深逾大海。可保家道常興,有福無殃也?
世間人一輩子都是在為兒孫操心,忙完兒子,忙孫子。富人有富人的忙法,窮人有窮人的忙法,各自忙得樂此不疲,「累念積慮,為心走使」,就是從來不為自己的來生做打算。
「憶昔燕山竇,今日還在否?」從前燕山人(今河北省)竇禹鈞費盡心機,教成五子,名揚天下,今日什麼也不存在!
「嗏,畢竟有時休,總歸無後」,唉,世間一切都是無常的,聚際必散,積際必盡,生際必死,高際必墮。
「誰識當人,萬古常如舊」,有誰識得當人自性?在凡不減,在聖不增,亙古亙今,常自如如。印光大師說:「譬如真金打做馬桶夜壺,雖日盛糞,而金性仍然不變。打做佛像菩薩像,雖極其貴重,而金性仍然不變。世間人各具佛性,而常造惡業,如以金做馬桶夜壺,太不知自重了。若知此義,誰肯常作馬桶夜壺之下作東西乎?然人爭著做馬桶夜壺。百千萬億中,或有不肯作馬桶夜壺,一意要作佛像菩薩像,連天帝大王之像亦不肯作者,蓋甚少甚少也!」
「兒孫自有兒孫福,莫為兒孫作馬牛」,你還是操心一下自己的生死大事吧。子女與父母無非是債權人與債務人的關係,應該徹底捨棄今生的所謂天倫之樂,尋求解脫。
「因此把貴子蘭孫一筆勾」,「貴子蘭孫」,指攀桂折蘭即考取功名科第的子孫,即世人所言有出息的、爭氣的後代。因此,要把兒孫攀宮折桂、封相拜候的想法徹徹底底一筆勾銷。
文摘恭錄 — 無量壽經科註第四回學習班 自了法師、開鐳法師、唐晨馨 (第一七一集) 2015/9/29 香港佛陀教育協會 檔名:02-042-0171